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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7-6 10:05:42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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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家训及其家教传承”于年被列入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大家肯定有疑问,吴越钱氏家族源于浙江,钱氏家训也出自浙江,为什么却先在上海申遗成功呢?

上海是一个移民城市,在宗族发展中,上海钱氏未能形成像浙江、江苏宗族分支内部的与农业生产方式是相适应的“强关系”。上海自开埠以来,以其工业化领先江浙两省,同时,大量优秀的钱氏后人汇聚上海,形成了与工业化社会相适应的宗族内部“弱关系”。改革开放以后,更多的江、浙钱氏来到上海,进一步强化了这种宗族“弱关系”,并逐渐探索出了一条以传承家训和家教文化为主线的维系宗族关系的新机制。由此,钱氏家训率先列入省级非遗名录也就水到渠成了。

一、宗法社会下宗族的“强关系”和“弱关系”(一)宗法社会下的“强关系”

汉班固《白虎通·宗教》:“族者何也?族者凑也,聚也,谓恩爱相流凑也。上凑高祖,下至玄孙,一家有吉,百家聚之,合而为亲,生相亲爱死相哀痛,有会聚之道,故谓之族。”现代人类学认为,家族是一种社会单位,为了生存和安全的目的,由几个核心家庭(总人数一般不超过30~50人)松散地组成。这个界定与班固的定义相呼应。家族可以再进一步并入更大的同姓群体,称为宗族,指拥有共同祖先的人群集合,通常在同一聚居地,形成大的聚落。

依托一个宗祠宗族,特别是家族之间的血缘性的强关系,形成的赡养、义庄救助、私塾教育等权利和义务关系,是农耕社会的重要特征。族人的权利和义务在家族中作了相当详细的规定,不遵守者有可能被逐出宗族。如钱氏宜兴学圩(锦树堂)祠训家训中便有:“有一不遵此训,非特逐出宗祠,必定重重处置”这样的条款。宗族特别是族长手里有很多资源,是保证这种强关系落实的关键。这些资源包括:

行政资源。“皇权不下县,县下皆自治”。乡村自治靠乡绅。所谓的乡绅,就是各个大宗族的族长等头面人物。如清代统治者非常重视宗族在控制基层乡村的重要作用,并将其视为政权存在的重要基础,承认族长以族规处理族人的权力,甚至某些情况下可以剥夺族人的生命。宗族为自身存续考虑,也需要国家政权在科举、荣誉等方面加持,所以在订立家规家法上投桃报李,主动维持社会秩序,如明确要求禁赌、禁盗、禁宿娼、按时交纳税赋等,实际上宗族成为国家政权在乡村的延伸。与之相关的,中国古代法律中的“连坐”规定,也强化了宗长在维持宗族整体利益方面作用。对一些有可能“连累”宗族的行为,族长会带头予以劝诫、阻止甚至驱“逐出”宗族。

经济资源。明清之后,大部分江南望族都设有义庄。族长动员富有族人出资办义庄,义庄之中包括学校、公田、祠堂等等设施。特别是宗族的公田,在农忙时候族人到公田劳动,其收成由族长等人掌管,到年终岁尾或者其他时间,对族内贫困家庭特别是鳏寡孤独予以资助,包括求学、治病等。如果被逐出宗族,则无法受到义庄的接济。换言之,工业化社会国家的社会责任,在宗法社会一定程度上是由宗族承担的。

道德资源。每个宗族都有特定的道德资源和约束条件,限制族人胡作非为,并且在道义上首先予以谴责。同时包括在祭祖的时候,予以表彰或者批评。

因此,古代宗族对族人有非常强制的管制手段。如果族人犯规或者有违家法,被逐出宗族,将变成“丧家之犬”。因为即使想背井离乡,也需要地方政府出具“路引”,否则有可能被治罪。因此,离开宗族势力,个人是寸步难行。古代宗族形成的族人“强关系”,在很大程度上被代代延续下来。

(二)近代上海宗族“弱关系”的形成

据《上海历史上人口的变迁》记载,北宋熙宁7年,上海人口为30万。到年按照中英南京条约的规定,上海正式开埠,此时人口为53万。在开埠之前,宗法传统在上海的发展便受到制约,一是因为同宗的人口太少,二是因为经济不发达,即使有宗族精英也被吸引到周边苏州、杭州等大城市。从年算起,上海与苏州、杭州、无锡等地相比,仍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城市,宗法社会的历史积淀比较少,开埠后又是中外文化交汇之地,传统的价值观在这里被重新整合,宗法制架构就更难深耕。。

上海是一个工业化为先导的年轻城市。农业社会中存在的各种风险,包括灾害、疾病、养老等问题,其解决问题的机制到工业化以后由宗族化转为了社会化,即以国家出面,由社会(集体而非同姓)来共担养老、疾病、失业、灾害等问题,政府负责公共事务投资。工业化导致的人口流动以及土地集中,也瓦解了宗族“强关系”赖以存在的物质基础,形成了宗族“弱关系”的制度基础。

同时,上海又是一个以移民为特色的城市。开埠后上海人口急剧增长,年人口达到了万,相比开埠时增加了一倍多。随后,年上海市区人口已达万,年上海特别市改称直辖上海市人口万,年上海人口竟达到万,比年增加万人口。一百年来增长了10倍,名副其实的指数级增长。这些人口中,旧上海本地居民约占20%-25%,另70%以上的来自其它省份,其中主要以江苏、浙江、广东、安徽最多。这个人口大规模导入,在相当程度上“稀释”了本地的宗族势力。换言之,即使存在宗族“强关系”,在如此大规模人口导入下也被瓦解了。

改革开放以后,上海新一轮发展,特别是开发开放浦东战略,上海又一次出现人口大规模导入,80年代增加万,90年代增加万,新世纪的头一个十年增加万。大量外来人口涌入和新的生产方式形成,传统的宗族关系被严重弱化了。有相当的族人只知同宗,不知世系,更不知堂号。这种弱关系下,宗族不再具有强大的权威,宗亲之间凭借喜好聚散自由,形成了与同学会、校友会相类似的弱关系。

二、上海钱氏对上海而言,钱氏应该算外来姓氏。钱家与上海结缘最早的,可能是后梁开平初年,钱倬移居华亭(著名的明心教寺就是他捐造的)。宋后也有不少支钱氏迁入上海,如:钱定海迁至金山秦望山西(即今钱圩)。嘉定区安亭镇的菩提寺柱础上,就有宋治平四年()刻的钱氏捐资记载。明代有金山钱氏移居松江东门外,明代中叶钱南泽从杭州避难迁徐家汇钱家塘。清初,有一支钱氏从长州移居崇明。清末,南京钱明州到浦东陈行开设染坊,其地今即名染坊宅。但这些迁入人口比较少,与杭州、嘉兴、苏州、无锡分支相比,上海钱氏也并不著名。直到乾隆之后,上海钱氏有两支逐渐兴起,一是嘉定钱氏。钱大昕作为嘉定钱氏的代表,是清代乾嘉学派代表人物,其祖先明正德年间从常熟双凤(今属太仓)移居盛泾。钱大昕长于金石考据,著有《廿二史考异》、《十驾斋养新录》、《潜研堂义集》等数十种,近卷。他的祖父钱王炯,父钱桂发,弟钱大昭,及子侄十数人,都分别是乾嘉时期的一流学者,著名者成为“嘉定九钱”。国务院副总理、外交部长钱其琛也是这支后裔。现外冈有钱氏宗祠和钱大昕墓。另一是金山钱氏,以校刊书籍著闻于世。校刊活动始于清乾隆,止于光绪,长达多年。所刊书籍达0多卷,经史子集,无所没有,主要的有钱树本校刊《保素堂稿》,钱树芝、钱树棠刊刻《温热病指南集》、《伤寒谱》等医书,在中国出版史上占有着重要地位。钱令希院士恭录钱氏家训

上述两支钱氏,一支从文、一支从事文化产业,但并没有融合成传统意义上的宗族强关系。一方面是两者地理位置相差近百公里,在古代交通和通讯不发达条件下,两者可能有交集,但难以形成强关系;另一方面是两支已各成体系,比如各自有义庄、宗祠等。到了近代,两支的影响力更是日渐衰减,对新移民的钱氏后人影响不大。即便是杭州旅沪钱氏于年建造的闸北钱氏宗祠,自建成至年,一直为钱氏祭祖、婚丧嫁娶等重大活动之殿堂,但是对新移民的钱氏也未形成实质影响。客观上,在当时华洋杂居的市中心区,宗族也更难形成传统强关系。

历史基础,加之工业化生产方式带来的社会关系变革,使得上海钱氏宗亲之间的关系与其他地区表现出重大的差别,那就是上海的钱氏从来没有形成过宗族“强关系”,甚至自宋以来就是一直以“弱关系”形式存在。

金山钱家祠堂旧址三、上海钱氏在弱关系下的家训传承当然也许会问,上海作为现代化大都市,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宗族关系都已经转化为与其相适宜的弱关系,为什么钱氏宗族反而通过弱关系,组织成了一个新的维系机制,进而申请了非遗项目呢?答案大致是,一是离祖宗距离近,二是活动有特色,三是家训内容好,四是传承有办法。首先是上海钱氏离祖籍杭州或临安很近。目前主持钱氏宗亲各项活动的上海钱镠研究会便是由临安钱镠研究会上海分会衍变而来。自年上海钱镠研究会组建以来,其宗旨是:推进对吴越国创立者钱镠及其后继者的立国思想和钱氏在历史上的作用的学术研究活动;借助对吴越文化的探讨研究,加强对临安县文物古迹的宣传、保护和开发;联络海内外史学工作者及钱氏后裔,为统一祖国、振兴中华服务。上海钱氏绝大部分是吴越钱氏,以钱镠研究会为名,摒除了地域分别,便于取得各支宗亲的信任,增强凝聚力。其次是有各种活动增强了凝聚力。上海离杭州和临安很近,每年元宵节杭州祭祖,清明节临安祭祖,7年举行大规模的钱镠晋封吴越王1周年庆典,钱镠研究会都组织了宗亲前往参加。加之上海每年的年会以及其他各项活动,各地来沪的钱氏宗亲互相了解、互相熟悉,增进了感情。如年6月为著名科学家钱三强、何泽慧夫妇铜像落成暨何泽慧骨灰落葬仪式在嘉定区长安墓园隆重举行。社会各界人士和钱三强、何泽慧后代等多人参加了仪式。再次是钱氏家训本身的内容很容易对接现代社会。上海钱镠研究会遵循传承的钱氏家训是年前清举人钱文选根据武肃王训和家教的核心价值所采辑的,共多字,分为个人、家庭、社会和国家四篇。杭州和临安祭祖,上海年会以及重大活动,都需要诵读这个版本的钱氏家训。其特点是剔除了中国传统家训中的“家法”惩戒或者报应的内容,形成一个如何应对家族强关系弱化以及社会变迁,族人修齐治平的基本规范,与工业化的时代要求正好契合。例如:国家篇中有一句话“利在一身勿谋也,利在天下者必谋之”。在9年博鳌亚洲论坛上,温家宝总理和钱复会谈时曾被温总理所引用,使钱氏家训享誉海内外,也成为当代钱氏后人的行为规范。中国工程院院士、华东师范大学校长钱旭红在毕业典礼上讲话

“弱关系”时代,钱氏族人创造性的以家训为主题,组织活动,增进了交往。钱氏族人在上海钱镠研究会的引领下,在一起祭祖、读家训,缅怀祖德。钱镠研究会通过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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